【良堂】天下智—07

*时间又大幅跳跃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不仅跳跃还来回闪现。

*你们知道什么是缅铃么?



人言道草长莺飞四月天,忙趁东风放纸鸢。

德云社每周一休息,而休息的日子周九良也不闲着,他卡着一副茶晶眼镜儿滴滴答答拨弄着算盘——这个账房他做得心安理得,因为孟鹤堂对金钱着实没有个概念。

坐在书房里的周九良打开明目的账本计算着茶楼的流水和晚间登台的赏钱,核对完之后又从桌内的夹层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开始记录一些达官显贵送进来的礼物。

最近送进门的礼物越发的多了起来,不单单是给孟鹤堂一人的,还有给周九良的、给秦霄贤的。

周九良嘴角一动,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这些达官贵人重金多礼地“求仙问卜”,提出的问题有些甚至粗鄙简陋得好笑,甚至还有富贵家的姨太太请他们给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生儿子挤走大婆位置的。

德云每科头科弟子被传的机巧之术只是一门精妙的学问,而不是什么仙诀,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倒也给他们平添了许多烦忧。

孟鹤堂名声在外,外界说他有野心有计谋,从个放马的小童成长为现在的样子,若不是靠无双的智技还有那副好皮相又是靠什么?

对此,周九良嗤之以鼻。

——哼,哪有那么简单啊!他靠的是自己付出的汗水,靠的是努力,靠持之以恒,也靠他那能让人觉得春风沐雨一般的说话方式。

孟鹤堂聪不聪明这点周九良似乎从没考量过,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起初温和柔软得像个邻家哥哥,现在却越发被自己宠得像个孩子。一想到孟鹤堂同他羞涩撒娇的样子,周九良打心眼儿里那么美得慌。一边在小册子上勾勾画画,一边哼唱起一出戏词。

“航航——”被周九良偷偷念着的家伙风风火火地跑进书房,手里拿着个奇怪的竹架子还差点被门槛绊倒,“你能给我两张大白纸么?”

“要那玩应干嘛?”周九良放下笔,摘下眼镜盯着差点把自己摔一跟头的孟鹤堂,“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不要这么疯疯癫癫地跑,摔哪儿磕一下就磕失忆了。”

“嗨,我又不是三哥,哪儿有那么寸的事儿啊大家都失忆。”孟鹤堂穿了身水绿色的大褂,翻着雪白的马蹄袖儿,像棵挺拔的小水葱,他一屁股坐在周九良的书桌上,支着胳膊冲他乐,脑瓜儿顶上还顶着什么东西。

“你过来,低头,头上什么玩应儿?”周九良伸手,从孟鹤堂头上摘下两片叶子,“这是要卖身啊往头上放草。”

“啊呀!是橘子叶——”孟鹤堂捂着头顶小声叹气,“准是那几个臭小子偷偷干得,我说刚刚我们几个吃橘子时他们总瞅着我乐……”

“去,告诉他们,小孟仙儿被周大爷买回家了。”周九良手捻着橘子叶呲牙一乐,臊得孟鹤堂面上一红。

“去你的~你给钱了么?我的钱还都得归你管呢!这个月零花钱你还没给我——”孟鹤堂一扁嘴委屈地抱怨。

“我给你钱你就拿去买瓜子药糖冰碗儿什么的了。去去去,别打扰我算账,自个儿去玩会儿,等晚上我再跟你玩。”周九良挥手驱赶孟鹤堂。

“呸!谁是来找你玩的,我就跟你要两张大白纸,你给不给——”孟鹤堂一伸手把一个捆得特别丑的竹架子搁在桌上。

“你要纸干嘛?”

“我糊风筝啊!”孟鹤堂瞪着大眼睛理直气壮。

“为啥糊风筝?”

“多新鲜啊,糊风筝当然是为了放风筝了啊!你看外面天气多好,我准备带五哥去放风筝。”孟鹤堂口中的五哥,是他干爹于老板的独生子于思洋,小孩儿一直同他很亲。

“好吧,你打算糊一什么风筝?”周九良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龙?”孟鹤堂盯着自己扎的竹子框架不太肯定。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你这……我怎么瞅都觉得这是个皮皮虾。”盯着那竹子架咧咧歪歪的形状周九良一皱眉发现了事情真相。

被指摘了的孟鹤堂不依不饶,一叉腰就撒泼:“你管我,皮皮虾就皮皮虾吧,我糊皮皮虾风筝我乐意啊!”

“好好好,祖宗,您去吧啊~别扎了手。”周九良被磨得没招,只得交出两张纸一比划大门,“玩去——”

孟鹤堂嘿嘿一笑,冲他一勾手指,周九良凑过去,还没等问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结果就被这小狐狸精勾住肩膀,瞬间唇上一软,一个带着桂花香味儿的吻就落在周九良唇上。然后勾了人的孟鹤堂耳朵尖一红,咬着下嘴唇含羞带怯地转身就跑。那叫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注视着他的背影,周九良一蹭嘴唇。

“嘶——是谁又背着我给他买桂花糕吃了?”

吃晚饭的时候孟鹤堂也没有回来,估计是玩得开心了。周九良大手一挥让孙九香给留出两个发面饼怕那个陪孩子玩疯了的人回家肚子饿。

等掌灯了孟鹤堂才回了家,一脸疲惫不说,身上还沾了好些草汁的痕迹。

“回来啦,风筝放起来了么?”周九良递过去一杯茶,“饿不饿?”

孟鹤堂没有接茶杯,咕咚一下往凳子上一坐,闷声不响。

“风筝呢?”周九良见他手里没东西便问道,“没放起来?”

“放起来了,飞得还挺高……”孟鹤堂小声咕哝着,“哎——结果线儿被吹断了,皮皮虾风筝直接一头扎进河里了……然后我就陪五哥抓了一下午蚂蚱……衣服都弄脏了,你别骂我。”

周九良没忍住,噗嗤就笑出来了,他笑得前仰后合:“哎呀我就说么,这皮皮虾还得是水里的啊,你非得让人家在天上飞那皮皮虾肯定不乐意啊~”

“你还笑!”孟鹤堂一撅嘴就要掉眼泪,“我不和你好了——”

“诶你看你,我都没说什么你这就要哭,丢不丢人啊~”周九良站起身,来到孟鹤堂身边一捧他的脸,“好了好了,你叫我声相公,我带你看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泪花还在眼中滚动的孟鹤堂显然是被吊起了兴致,他看起来天真极了,一点都不像外人口中传说的那种心机深重的人。

“你先叫——”周九良实在是憋着劲儿逗逗他,他知道孟鹤堂好奇心旺盛,这种时候提点无理要求也不是不行吧。

“唔——”孟鹤堂眨巴着大眼睛,瞧见四下无人便伸手握住周九良的手指,脸颊轻轻蹭着周九良的掌心,看起来乖顺可爱极了,“好相公~你要给我看什么好东西啊?”

那甜甜的闺房爱称听得周九良浑身酥麻十分受用,他牵着孟鹤堂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两人来到书房,孟鹤堂惊喜地瞧见周九良的书桌上有一盏孔明灯。

“给我的?!”孟鹤堂甜甜地笑着,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给你的。”周九良点了点头,那孔明灯是他下午闲来没事偷着做的,本就是因为怕那皮皮虾风筝飞不起来,为了哄孟鹤堂开心所做。他在袖下悄悄捏捏孟鹤堂的手指肚,“走,咱俩去院里放灯。”

一节红蜡头缓缓的燃烧着,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前,看着那孔明灯一点点变得膨胀起来。

“我是不是还得许个愿啊?”柔暖的橙色光晕里,孟鹤堂的脸颊都好像镀了层金。

“你有什么愿望么?”周九良抬头瞧他,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我的愿望都实现了啊——”孟鹤堂呲牙一笑,“以前我的心愿就是到德云社来,后来我的心愿是可以同其他师兄弟一样登台,再后来,我的心愿就是把那个叫周航的小孩儿抢到手。”

“哦——”周九良一挑眉,“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呢。”

“当初我和师父说,我想要你给我做搭档,你知道师父怎么说么?”孟鹤堂把手拄在石桌上,神情怀念,“师父说,这个孩子少年老成持重,此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小子眼睛真毒。我说,别的本事我没有,但是这识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师父说,好,你们两个互相帮衬,以后定能成事。”

“……”周九良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孟鹤堂这人简单纯粹,天然真切又极重感情。有时候天真得好似孩童,又是又让人觉得他胸中自有沟壑。周九良却知道,这些模样无一不是他……若非真无半点城府野心他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但那份赤诚也从无半分虚假。

——孟鹤堂大概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周九良多年来反复揣度着他师哥讲过的话,在这世上,只有认得清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有些人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而孟鹤堂想要的东西从来都那么明确简单,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立身于此。哪有那么多的心机,世间又能有几人天才?只不过是更多的一往无前和更多的持之以恒罢了。

“……现在,我的心愿便只剩下求得一方安稳。”孟鹤堂注视着孔明灯慢慢升高,“曾经我得师父干爹庇护,又先后得几位师哥庇护,现在我终于有能力去保护我自己身边和手底下的人。那我就一步都不能退。”

周九良想起那些源源不断送进宅中达官贵人的礼物,和那些竞相招揽示好。而孟鹤堂长袖善舞,在这些看似风平浪静的刀山火海间滴水不漏的周旋平衡。人际交往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当今乱世,在这乱局之中立足又能不涉纷争的独善其身,这就是孟鹤堂的手段。

——与世无争绝非柔善可欺、任人宰割。

周九良默默地闭上眼,他握住了孟鹤堂的手,感受着对方温柔又坚定的回握,他也在心底许了个愿,他愿意同身旁这个人一起,不求现世安稳,但求荣辱与共。

孔明灯飞过院墙,飘飘悠悠,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那蜡烛头太短了,飞出院墙不久就没了动力,正砸在巡夜打更的大爷头上。

于是二人不得不手拉着手,听着缺了颗牙说话有点漏风的大爷数落了他们半个时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你们俩都这么大岁数的娃了这点常识都么得的么?玩火不怕尿炕么?”大爷气哼哼。

孟鹤堂只能陪着笑脸说是是是,我们不敢啦——

而周九良神游四海,他固执地牵着孟鹤堂的手,陪他一起挨骂。大爷数落够了,叮嘱他们不要再在这种干燥的大风天搞什么孔明灯这类的玩应儿,就气哼哼地走了。

“孔明灯也没有啦……要不咱俩去抓小蛤蟆吧?”孟鹤堂歪歪脑袋,“我今天和五哥在河边看到好多小蛤蟆还有小螃蟹。”

“咱俩加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了吧……”周九良笑了,“玩点不那么幼稚的东西吧。”

“嫌我幼稚了,行吧。”孟鹤堂一抱肩膀,“那你说吧,咱俩玩点啥?”

周九良听罢,露出一个坏笑,凑到孟鹤堂耳边奶声奶气道:“……前些日子我在花楼里又得来一些新颖的小玩具,送与先生把玩可好?”

孟鹤堂脸上一红,小声嗔道:“你这登徒子……又去那种地方买了什么回来!”

“这就得先生自己来看了——”周九良挤了挤眼睛,拉着孟鹤堂就往卧室走。

人间四月,屋外传来猫儿叫春的声音,而这屋内床帐中也春意盎然。周九良得来的“小玩具”是个七层包金的缅铃,形状好似一颗大一些的龙眼,里面裹了水银。水银撞击金子内壁会催得着缅铃自己震动。

这小玩具欺负得孟鹤堂一宿连连高chao了三次,全数缴械,浑身泛着潮红,同涸辙的鱼一般喘着气。

周九良不住地亲吻着他汗湿的鬓角:“宝贝儿,喜欢么——”

“何止是喜欢啊……”孟鹤堂搂着周九良的脖子,声音甜滋滋的。“我都爱死你了~”





—TBC.—

这个系列下一章我就决定把它完结掉~然后就开新的连载啦啦啦~~~你们开心么?

这章其实写得就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如果有人同我有共鸣就太好了。

最后,关于缅铃这个东西是真的确有其物的,好奇的朋友可以去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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